清晨,旭日初升,于此酷暑时节,这个时刻算是一天里最适合劳动的光景。日头尚不算毒,偶尔有些许微风吹过,便是这难熬夏日里老天惟一的慈悲。
水田间的农夫抓紧这难得的舒适天气,开始了劳作。上元水利发达,土地比北方的田地强得多,但是洪涝灾害始终如同一口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这些勤劳朴实的农人头上。
按照时人记录,每遇水至就要全村老少上圩驻守,如同备寇。一旦决口则良田化为湖泊,一年辛苦变成泡影。
而且这种水利设施,都是地方居民以村庄或是家族为单位,自发建造的,官府并不过问。自身抗灾能力差,又得不到其他人协助。本是鱼米之乡的百姓,却要担心被洪水夺去全家口粮,为了不饿死,田地里只能种植各类米豆主粮,在江南闻名的经济作物种植,在上元是看不到的。(注)
范进与刘勘之、顾实两人在树下看着田间百姓的劳动,指着那些农人道:“我家也是农人出身,可是我娘从小就不许我下田,说是不能让我的手沾上泥巴。如果不是娘如此疼我,现在多半我也像他们一样,在家乡的田里忙碌,不会有今天。我们广东那里的田地不比江宁肥沃,天灾更多一些。除了洪水,还有风灾。那里的风一刮起来,能拔树毁屋,住在那里,真的是要有几分胆量和运气的。跟我们比起来,这里的农人还稍微幸运一些,但是比起浙江那边就差远了。”
“江浙膏腴之地,百姓又大量种植桑麻,日子才过的富裕。毕竟同样一亩田地,种桑麻的收益,远比种粮来得高一些。”刘勘之虽然是书生,但对于农事也并非一无所知。加上他朋友多,又一直立志于天下,对各地的情形也颇为了解。
“其实一条鞭法对于东南最大的便给,就在于杂色折银。把朝廷对于杂粮的征收,都改成了银两。百姓只要交上正课,其他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以上元为例,其赋税在东南几省中为最轻,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