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卿了解父亲性格,他不是那种会被舆论左右的人,否则就不会让兄长下场考试,并且毫不忌讳地为兄长铺路。只要他想,顶着压力安排范进一个出身,实际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两人现在还没成亲,榜下择婿也是佳话,不怕谁说什么。
可是现在父亲似乎是想把这些谣言当做一个自己的机会,把范进的功名干掉,保证兄长得中,这可以看做平衡,也是一种正当的权谋。但是就张舜卿而言,自然接受不了。
父亲身边的幕僚里,同样有那种善于用诡计阴谋,玩阴招的谋士。他们算计人的本事未必就弱于范进,相反由于对官场比较熟悉,用的谋略可能更阴损一些。本来张舜卿对这种阴谋诡计并不反感,可是这回把计谋用到自己爱郎身上,她对这些人的看法就怎么也好不起来。
封书院罢讲学,其实是父亲早就想做的事,以父亲的强势,其实也不在意那些书生的言论。这次推出范进顶锅,与其说分谤,不如说故意拿捏范进。只要其肯听话,父亲就会用权威庇护于他,保他平安无事。否则,既不能中进士,又和天下学子文士为敌,只怕日后范进的生活就好过不到哪里去。
虽然张居正一手遮天,几同天子,他下的命令没人敢违抗。可是在各个渠道环节里,那些基层的小官、吏员,却完全可以人为的设置一些障碍。巨人前进,可以忽视掉野草藤蔓的牵绊,但这不代表野草藤蔓不会对巨人造成伤害,尤其是具体到某个器官或是皮肤上,照样还是会因为野草的牵绊而疼痛或受伤。
张居正这样的巨人负责行走,范进这种没有家族底蕴的书生就要负责流血。下面那些信仰心学或是某个书院出身的小官、小吏随便给他下点绊子,就能让他的仕途比其他人坎坷万分。
刚回家时,张舜卿因为自己的失伸而心有愧疚,此时这种愧疚已经无几,情绪里的愤怒以及委屈的成分占了上风。虽然不曾发脾气,但是情绪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