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吉大学士宅邸出来,方应物心生万般感慨。他今天这是又见到了另一种类型的高官,而且是与商辂、王恕不同类型的高官。
之所以感慨,是因为刘棉花这样的人,在当前这世道似乎比愤而致仕的商相公、被压制敌地方二十年的王恕更自在。能稳稳当当连续做十八年大学士,最后还得到善终,整个明朝又能找出几个?
方应物仿佛感受到了一种魔鬼的诱惑,如果自己能放下身段,不要脸皮,再加上先知金手指,肯定会过的舒舒服服。就是改朝换代,也不会让自己被颠覆,刘棉花能做到的,他一样也能做到。
但他很快就将这种念头掐掉了,做人总要有底线啊。节cao这种东西,失去容易得到难,等节cao掉了一地时,那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譬如刘吉,据史书记载有段时间他也曾摇身一变,处处表现的敢言直谏,与从前截然不同。但却没人相信他了,最后在史书上评价很差。
方应物自忖脸皮厚度,还是做不到承受千夫所指,却能浑然不在意的地步,这方面功力与刘棉花差的太远。
放下节cao问题,方应物又生了另一种感慨。最近这段时间京城里水太浑了,连刘棉花这等高手都要满地打滚才能安稳保身,汪芷汪厂督这等嚣张人物也要出京去避避风头,他们父子更要当心。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就凭父亲这xing格,好像还是远离京城比较好,不过这是以后需要仔细考虑的了。
傍晚时分从西城回到了东城,再想起与万指挥见面的事情,方应物忽然觉得这次见面意义不大了。
本来广撒网就是为了救出父亲,可今天进展出于预料的顺利。刘棉花虽然人品颇遭非议,但也不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人,他若能帮忙摆平事情,那还有必要去见万指挥么?
刘棉花说到底还是文人士林这个圈子的,万指挥则根本就是另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