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躺着的时候,视角不自禁的压低,目光能瞧见的景象,与坐着、站着时决然不同。
有点像半大孩童的视角。
孩童总容易注意到成年人的腿、桌子下的垃圾,以及小卖铺里吊在柜上几乎贴住地面的零食与玩具。
周玄躺下时,很容易就看见了村人们踮起的脚,以及太阳映照不出来的影子……
他当鬼那会儿,便有这些特征。
等于说,
看戏的村人里,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不是“人”。
他麻溜从长板凳上起来,去后台找余正渊。
余正渊此时和戴绅士坐在一条长凳上,正聊得起劲。
“戴先生,您是媒体大亨,记者采访您的时候,个个都低声下气,提问不敢太尖锐……您可不知道,那些记者平常可不是这番模样,一个个刻薄得很,三月份那会儿,我的主顾是个电影明星,被记者难为得当场抹眼泪呢……”
“呵,人都是要成长的,我生意刚起步时,面对记者也紧张,但我这人沉得住气,别看我双手在袖管里抖得跟筛子似的,脸上绝对看不出来。
沉得住气,算我这辈子里,最值得骄傲的本事了。”
周玄听戴绅士的自我褒奖,听得很奇怪。
在车上时,戴绅士挺正常,就是个爱炫耀的生意人,但自打来了回廊河,“这辈子”“我这一生”“人生几个秋凉”等等带总结性质的词语,一个接一个从他嘴里往外蹦。
仿佛他预感到了什么。
“大师兄,嫂子喊你去一趟。”
周玄随口就骗,打着徐骊的旗号,喊余正渊出来聊聊。
听说是妻子喊,余正渊连忙跟戴绅士赔笑。
戴绅士挥挥手,说:“你忙你的,我趁这时间再背一背稿,年纪大了,文章总是记不住。”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