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来恨谁。
是将刀伸向他心口的门生于慎行?还是落井下石的高拱?亦或者其他人,都谈不上。
海子里,日光照耀,波光粼粼。
在西苑禁门旁,那唯一的一条路,白日照水,垂杨无风,蝉鸣聒耳。
一如去年,冤家们在这里碰见,代行元辅之职的高拱,刚从玉熙宫内奏事完毕,徒步返回内阁,遇到了从家里而来,往玉熙宫而去的张居正。
宽敞的大道,却谁也不让谁,走路的人停了下来,抬着抬舆的两个太监也停了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清有心想为恩师出口气,呵斥高拱让开,但当朝阁老的威严,远不是小小的九卿就能冒犯的,脑袋下意识地就低了下去。
张居正、高拱心里都较着劲,谁也不躲不避,在相距不到数尺的位置,凝望着彼此。
烈日当头,对峙在那里,但此地恰在转弯处,高拱站的位置,就和那年严世蕃站的位置一样,脸正对着日光,非常吃亏。
仰着头,睁大的眼睛,被日光刺得难受,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些受不了了,头低了下去,闭了闭眼睛,让开了身位,躬行见礼。
抬舆的两位太监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匆匆从次相身边掠过,生怕对峙继续。
咫尺的距离,居高临下的张居正望着高拱,能清晰地看到其颤抖的身形,沉重地呼吸声,同朝、同阁多年,张居正哪能不知高拱此刻的怒火近乎滔天汹涌。
但哪又怎样?
只要他一时、一刻还是元辅,高拱就永远是次相,翻不了身。
病虎亦能驭狼。
心眼本就不大的高拱,在曾经的小老弟,现在的顶头上官,以后的“治下百姓”面前受此大辱,早已是气喘吁吁。
抬舆远去,高拱没有回头,继续大步向西苑禁门方向走去。
不管怎样,整个严嵩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