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无法淡定下来。
“当年严嵩祸国殃民,我都不见其门生在死前如此参劾于他,仍见前程似锦的门生胡宗宪不惜以侯爵之位力保,当年恩师欲逐我和高拱出朝,参劾奏疏如雪花落京,我却无一句怨言,难道…难道…难道我张居正,就连严嵩都不如吗?”
张居正气血两逆,似是有鲠在喉,忍不住往外一吐,顿时鲜血染地。
血腥盈目,张居正撑不住了,就要往后仰去,幸好黄清在旁,连忙将师相扶住,迷蒙之中,张居正以若有若无的声音,道:“代我上疏,奏乞守制!”
说罢,再度昏厥了过去。
在清流时,张居正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严党的攻讦,骂他是小人,骂他是禽兽,他却从来不以为意。
但今时,张居正彻底破防了,为官近二十载,他却连严嵩都不如,连得意门生都背叛了他。
一日两昏。
相府直接闭了大门,谢绝一切慰问、吊唁。
在黄清奉师命书写奏乞守制的上疏完,呈递玉熙宫的路上,就听到了无数的议论。
在都察院发生的事,于慎行的上疏,已然流传开来,朝野皆知,元辅有夺情留任,辜负孝名的想法。
黄清终究是大明朝的九卿之一,所到之处,无人敢当面置喙,但刚擦肩而过,议论声便在身后响了起来,声音之大,好像就怕他听不见。
黄清没有转头,因为那样会让他和师相更加难堪,不知不觉间,袖中握紧的双手,指甲嵌入了肉中,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满腔的恨意,都只有一个名字,就是“于慎行”。
但没多大会儿,黄清就听到了震撼莫名的消息,于慎行辞官挂印,已孤身离了京城。
都察院中,仅左都御史是九卿之一,但右都御史也仅一步之遥,哪怕什么都不做,熬个几年、十几年,总会有踏入九卿之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