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泯然于众”了,毕竟对于一个南方山区里的小城来说,雨实在再普通不过。
但是,雪不同,雪是罕物,是贵客,是天空对大地的问候,是难以期遇的奇迹——所以把活泼却有些气壮声粗的“逿”字给它不合适,只有温柔而清脆的一声“落雪”,方合它轻盈的气质。痴长三十多年,我见过南京的雪,见过bj的雪,还见过“雪的故乡”东北吉林的雪。我见过“撒盐空中差可拟”,也见过“未若柳絮因风起”,还见过“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但哪一场雪,都比不上读高二时,落在老家县城的那一场。
那天早上五点多钟,我就被母亲叫醒:“落雪了,快来看。”我朦朦胧胧地爬起身,套上毛衣,来到窗户旁边——天还是蓝黑色的,只有远近人家的几点灯光在寂寞地守望,哪里有雪的踪影?母亲一把拉开窗户,寒风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子,刁钻地往衣服的缝里藏,不过我也确实看到了雪:一粒粒,细如米,夹着雨,斜着飘。我失望极了。那时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福州,但是精神上却早已随着书橱里的文字,飘荡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北风吹雁雪纷纷”“千树万树梨花开”“独钓寒江雪”“风雪夜归人”“雪拥蓝关马不前”……只是课文里的雪,就已经足够让人心驰神往的了。何况还有“林教头风雪山神庙”“贾宝玉踏雪乞红梅”,甚至推理侦探小说都有一种经典的环境设置用雪命名——“暴风雪山庄”模式。雪在我心中,可以是浪漫的,可以是壮美的,可以是傲慢的,可以凄绝的,可以是孤愤的,可以是神秘的,甚至可以是贫凉的……唯独不该是这样,零零星星、畏畏缩缩、踉踉跄跄,甘做雨的附庸,全无一点骨气,简直是个笑话。难道这小城就不配落一场痛痛快快的雪?
直到去上学了,这雪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而且更添了让人恼恨的坏处——落在脸上、手上,比雨点更透凉刺骨,就像刀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