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蜡的棉芯点着就成。他的行李里倒是备着火镰火石和火绒,不过谁能给道旁的松树断枝捻进一根棉芯去?难道今晚要露宿荒郊了?少侠握紧了剑柄,绷直了身体,仿佛暗处随时会飞出劲箭飞镖来。可没一会儿,他就泄了气。周遭连虫豸鸣叫、爬动的细响都没有,静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不过极静的时候,听力便格外好。远处竟隐隐有琴声传来,如丝如烟,风一大就被吹散了。少侠大喜,有人弹琴,便是有宴饮,有欢乐,那里或者是官家的驿站,或者是处村落;至不济,也该是支休憩的商队。只要有几个人便成,他带着不很少的碎银子,还有几件踩得扁扁的鎏金酒器。无论如何,换得一夕安眠是可以了。少侠牵着马,寻着时断时续的琴弦之声,离开了官道,一头扎进了松林间的野路。
借着时有时无的月光,少侠踉踉跄跄行了片刻,就听得琴声越来越显,中间还有一个苍老的、雌雄莫辨的尖细嗓音在咿咿呀呀地唱:
毁我十家庐,构尔一邮亭。
夺我十家产,筑尔一佳城。
官长尚为役,我曲何时直。
湖有薮,山有谷,
本是太平民,岂愿作逋客。
男儿无罪被人缚,走向深山方敢哭。
少侠悚然而惊,唱这歌儿的能是好人?怕不是遇上了逃亡的流寇吧?他的手又握住了剑柄,缓缓抽出了长剑,一步一挪,渐渐就看见一团火光和一个隐约的人影。歌声也听得愈加明白:
白金乃人肉,黄金乃人膏。
使君非豺虎,为政何腥臊。
……
初捕金五千,再捕金一万。
金尽鬻妻孥,以为府君饭。
这一定是个府衙里挂了名号的匪贼!少侠心里雀跃着。中午刚刚有艳遇,晚上便可能做下一番功劳——待提了这厮的脑袋去衙门领赏,自己“少侠”的名头也就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