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出纷繁夺目的光泽,日复一日徐徐展开。皇上的身体日渐衰败下去,连我这样不解医理的人都看得出他的血气已是极其亏损。我瞒着陛下前后遣了数拨人去江湖秘密找寻简吟风的踪迹,希望能尽量延长陛下的寿命,却始终无果。袭予得知此事后,恨声道:“寻他作甚?若他有医好陛下的法子,可还会出宫躲着么?”
皇上倒是并不以病弱的身体为意,只潜心修道,弘扬道法。只有在校注那长篇累牍的道教典籍时,他苍白英俊的脸上才会浮现出欢愉的神采。自大中祥符五年,皇上便命王钦若、曹谷和张君房整理新道藏,四年后基本修成,陛下御赐《宝文统录》一名;并对《老子》、《庄子》、《列子》等道家核心经典进行了大规模的校勘与雕印颁行,道家思想一时成为风尚。
我本以为陛下如历来的君主一般,是为了祈求长生而尊崇道法,不想陛下对佛理亦精研颇深。在我又为棘手的朝政而去往延庆殿请教时,皇上正曲膝斜翻经卷。他一袭白衫清贵高华,皓如银月之辉。那一双修长的手,在庙堂上指点的是江山社稷,在江湖里握着的是利刃神兵,如今在延庆殿内翻阅的是道典佛经,无论手中拿的是什么,都很合衬。
见我盈然拜倒,皇上略将佛经挪开一点,微微垂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平身。你稍候朕片刻,晏殊的笺注朕还差几页批完。吴章寿,看茶。”
茶的清芬逐风而来,我端起杯啜饮了一口润润嗓子,看皇上一目十行地浏览经卷,随手拿起案头的朱笔圈圈点点,不多时便一气呵成。
我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指尖的宝盏,和婉一笑:“能驱使翰林学士晏殊作笺注,又惊动陛下屈尊御批的,不知是什么经卷?”
皇上将手里的经卷放了,随口道:“朕闲来为佛经作注,恰巧被入宫祈福的高僧瞧见,他央求朕将所注文集编入大藏经。毕竟是要传之后世的典籍,慎重起见,朕便命晏殊校对勘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