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自问武勇不逊于人,但论说讲义气,还是得推哥哥。”张翰民道:“哥哥,咱们这就反了吧!”
陈一元的手在地上拍了拍,终于摸到了那根一人高的棒槌。他撑着棒槌站起身,深吸了可口气,胸前印出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肋骨。他知道张翰民早有反心,非但是因为被压得狠了。也因他本就是个有上进心的男儿汉。现在抚宁绿营还有二三十的老人,其中又有十来个是最早昌平兵出身,这些人好歹都卖他的面子。
事已至此,就算虏丑不来杀自己,恐怕也熬不过几日了。索性成全了他,若是日后这兄弟闯出个名堂,总还有人烧纸。
“你去把咱们的弟兄都叫醒,再从难民里挑几个健壮有力气的汉子。不可让营里喧哗。”陈一元吩咐道。
张翰民精神一振,纵身便钻出了帐篷。先去联络自己的帮手伙伴。其实今晚谁都睡不着,虏兵白天里给加了一份饭,正是明日赶路的意思。这一路往东北走去,每走一程便要冷上一层,这几天已经是天天都要冻饿死几个人了,再往东北走。哪里还会有活路!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缺的就是个登高一呼的人物罢了。
绿营兵的营地在宁远城东门上,住的都是帐篷。城里少数没有被焚毁的屋舍,以及新修建的营房。自然满洲主子们的宿处。就连他们的包衣阿哈,也能沾光睡睡柴房。在宁远城里,满洲主子、包衣、绿营、难民,成了泾渭分明的四个阶层。最低等的难民只能绑了手,在门洞、墙根下躲避寒风。
月上中天,包衣奴们的巡夜渐渐懈怠,而绿营这边却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精诚团结和死战之心。这些营兵手持棒槌,或是其他不知哪里摸来的竹木,站在营中空地上,静静看着缓步走来的陈一元。
陈一元吸了一口夜空中的凉气,在火光下吐出一团白雾。他看了看天上将圆未圆的月亮,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