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许多人都知道沈庭方出事了,沈庭方在学习班上跳了楼,跳断了腿,富有戏剧性的是沈庭方跳楼的落点,正好是在农具厂的化粪池,化粪池的盖子被清洁工打开了,人们说那个清洁工其实救了沈庭方一命,要不是他忘了盖上那盖子,沈鬼方就……从农具厂传来的消息说沈庭方被送进医院时浑身臭气,他对周围忙碌的人充满歉意,他说,再往左边歪一点就不会进去了。这种消息无疑是被好事之徒添加了佐料的,人们冷静地想一想,沈庭方当时绝不可能对跳楼的落点作出任何评价,他只是千方百计地想让自己的检查获得通过,而人在绝望的时候常常会运用糊涂的办法解救自己,这是香椿树街那些饱经世事风霜的街坊邻居的共识,他们说,沈庭方这回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几天后叙德踩着三轮车把父亲从医院接回家,索梅脸色阴郁地守护在车上,当三轮车艰难地爬上北门桥即将进入香椿树街区时,素梅从提包里取出一只大口罩给沈庭方戴上,然后又取出另外一只给自己戴上,她对儿子叙德说,快点骑回家,不要朝两面看。
素梅不希望任何人注意这辆三轮车,但事与愿违,在新开张的羊肉店门口,她看见一个腆着肚子的女人走出羊肉店,竟然是骚货金兰,金兰一边走一边打开手里的纸包,将一片粉红色的羊肉往嘴里送,两个女人的目光大约对峙了几秒钟,是素梅先偏转了脸,她的干枯皱裂的嘴唇在口罩后面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素梅现在心如死水,即使是与骚货金兰狭路相逢,她也丧失了骂人的兴趣和寻衅的力气。她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快点回家,烧上几壶热水,给沈庭方好好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