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俺老头子一死,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打架,分家,折腾得一文钱都没有了……
女看守转身就走,四婶问:
姑娘,你找了婆家没有?
四十七号!够了,老疯婆子!女看守说。
现如今的闺女,都是火爆仗脾气,不让老人开口说话。四婶说。
女看守把铁门用力带上,高跟鞋敲得走廊地面笃笃响着,走到尽头去了。
走廊的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吱吱扭扭地响着,好像旧水车的声音,监狱院里有树,树上有知了的叫声。
四婶叹了一口气,拿起那个黑馒头,放在鼻子上闻闻,用手掰开,撕下一块,放在凉透了的蒜薹汤里蘸蘸,塞到缺牙的嘴里,呜呜呀呀地嚼起来。
对面床上的中年女人翻了一个身,仰面朝着天花板,长吁了一口气。
四婶问:他大嫂子,你不再吃点啦?
中年女犯人睁着两只黯淡无光的大眼,苦笑着摇摇头,软疲疲地说:
心窝里堵得慌,吃不下去啦。
中年女犯人只吃了半个馒头,剩下的半个放在那张灰色的小方桌上,几个绿苍蝇在上边爬。
四婶吃着馒头说:
这是陈麦子面蒸的,有点霉味了,就是这样,也比谷面饼子好吃。
中年女犯人不再说话,两只大眼直瞪着监室的灰顶,半天也不转动一下。
四婶吃完馒头,喝光钵子里的蒜薹汤,两眼直盯了半天那块放在灰桌上正被苍蝇啃咬着的剩馒头,不好意思地问:
他大嫂子,你看我这钵子里沾着这些油花子,怪可惜的,俺撕你块馒头皮,擦着它吃了吧?
中年犯人点点头,说:
大婶子,您都吃了吧!
这是你的口粮,我吃不大对劲。
我吃不下去,你吃了吧,大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