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捣什么乱!
小伙子停止跳跃,翻弄着灰白的大眼珠子看着铁窗外那张脸,说:
报告政府,俺没捣乱!
你跳什么!?你叫什么!?铁窗外的方脸严厉地说。
高羊看到了刺刀的寒光。
我锻炼身体。
混蛋!这是你锻炼身体的地方吗?
噢!年轻犯人怪叫一声,几步冲到铁窗前,尖叫着:政府,政府还兴骂人哇,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教导我们不打人骂人!找所长来,问问你凭什么骂人!
被呼做政府的岗哨高举起枪托来,捣着铁窗棂子,生气地说:
你老实点!要不我就叫看守来,给你戴上手铐脚镣!
年轻犯人抱着头逃回自己的床上,夸张地叫着:
政府政府,大叔大叔,俺不敢了,俺告饶了!
他妈的,混账东西!岗哨骂了一句,脸从铁窗口消逝了。
高羊听到岗哨的皮鞋踏得走廊当当地响着。
这条走廊长得好像没有尽头,那响声也就没有尽头。高羊想起从囚车里出来后,就被警察同志架到一间铁灰色的屋子里,一个老警察问了他许多话,还对他说:从今之后你就是九号!后来他就走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上了。他越过了一个个铁门,一眼眼铁窗,铁窗里晃动着一些灰白的脸,那些脸都像薄薄的白纸剪成的一样,似乎一口气就能吹破。
他还恍惚记得马脸青年被两个警察同志从囚车上拖下来,那件白警服自始至终包住他的头。后来好像来了一副担架什么的,把马脸青年抬走了。他用力想像着马脸青年的下场,越想越糊涂,便不去想他。
监室里灰暗得很,地面是灰色,墙壁是灰色,床是灰色的,一只只饭钵子也是灰色的。一线西斜的阳光从铁窗棂里射进来,涂在灰墙上,呈现出紫红的颜色。从窗棂里望出去,眼睛碰在一架蓝色的起重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