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的意思,现在我自然是明白了。当时我只看到她嘟哝着,脸色红得发紫,心中仿佛充满了深仇大恨。她好像对我说话,眼睛却死死地,像蛇眼一样僵硬、专注、凝固、冷却地盯着我的岳父。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目光,现在回想起来还心中发凉。
我岳父端坐在饭桌前,保持着教授风度,花白的头发在温暖的灯光里宛若蚕丝,而在窗外蓝色电光映耀下却像冷冷的、泛青的绿豆粉丝。他不理睬我的岳母,管自喝着酒,那是一瓶克利科·蓬萨旦寡妇香槟酒,酒液金黄,宛若洋妞光洁温暖的胸脯;细珠串腾,犹如洋妞喁喁的细语;果香优雅,悦人醒神,越嗅越长,真是美妙无比。看这样的酒,胜过看裸体的洋妞;嗅这样的酒,胜过和洋妞接吻;喝这样的酒……
他一手亲切地抚摸着光滑的碧玉般的酒瓶,一手亲昵地把玩一只高脚玻璃杯。他那些瘦长的手指,柔情缱绻地在玻璃杯上、在酒瓶上移动着。他把杯子举起来,与目平齐,让明亮的灯光照着颜色温柔的液体。他观赏着杯中物,目光有些急。他把杯子放在鼻下嗅,嗅一下,屏住呼吸,嘴巴幸福地咧开。他轻呷一口酒,绝对地轻呷,仅仅把舌尖和嘴唇沾湿而已,兴奋的光芒从他眼里泄出。他大口喝干杯中酒,一憋气,不呼吸,酒含在口腔中,暂时不咽,两个腮帮子鼓起来,显得脸圆了一些,但下巴似乎更尖了。我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没有一根胡须,连一根胡须茬儿都没有,这几乎不是一个男人的嘴巴和下巴。他让酒液在口腔中流动着,那感觉一定美妙无比。他的脸皮上出现了一团团红晕,好像没涂匀的胭脂。他把一口酒含在嘴里久久不吞咽的样子让我生理上起了反感,好像有水在耳朵里响。窗外一道闪电,让房间里绿了一大片,在绿色的颤抖中,他把酒咽下去。我看到酒液怎样通过他的喉咙。然后,他用舌头舔着唇,眼睛湿漉漉的,仿佛刚刚哭过。我在教室里看过他喝酒,那还算正常;在家里喝酒他过分地含情脉脉,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