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父亲扶起我母亲,喊:“倩儿!倩儿!我是豆官,救你来啦!”
爷爷小心翼翼地绞动辘轳,把我母亲绞出井。把我小舅舅的尸体绞出井。
“爹,把枪绞下来吧!”父亲说。
“豆官,你靠边站着。”爷爷喊。
辘轳绳子嘎嘎吱吱响着,把那捆枪吊到了井底。父亲把绳子解开,捆住了自己的腰。
“绞吧,爹。”父亲喊。
“你捆好了吗?”爷爷问。
“捆好了。”
“好好捆紧,别马虎。”
“绞吧,爹。”
“系的是活扣是死扣?”
“爹,你怎么啦?倩儿不也是我捆住绞上去的吗?”
父亲和爷爷看着躺在地上的倩儿,她的脸皮紧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牙床凸出,头发上像扑了一层白粉。她的弟弟的手指甲盖是青色的。
母亲在瘸腿刘氏的精心照料下,身体渐渐复原,她与我父亲原来就是好朋友,添上井底相救这层关系,更像姐姐弟弟一样亲切。爷爷得了一场严重的伤寒病,生命几近垂危。后来,他在昏迷状态中闻到了一股高粱米饭的香气,父亲他们立刻采集来高粱米,刘氏当着爷爷的面,把高粱米饭煮熟了,煮烂了。爷爷吃了一碗高粱米饭,鼻子里血管迸裂,淌了好多黑色的鼻血,从此竟有了食欲,身体慢慢复原,到了十月中旬,竟能拄着棍子慢慢挪到围子上,晒一晒深秋里温暖的阳光了。
在这段时间里,听说冷麻子的队伍与江小脚的队伍在王干坝附近发生了一次摩擦,双方都有很大损失,爷爷病得死活不顾,也无心思去想其它的事了。
父亲他们,在村子里搭起了几间临时住处,他们从废墟里寻来了日用家具,又到田野里采集了够吃一冬春的高粱米。从八月底开始,秋雨绵绵,高粱地里黑土成泥,被雨水沤烂了的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