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偏是不领情,他跟孔杰玺大吵大闹,甚至扬言要把孔杰玺杀了。闹到后来,孔杰玺才明白,水二爷一心心想当地主,富农他都不当。真是令人费解啊,孔杰玺矛盾再三,最终还是成全了他。结果,他被定为地主的那个晚上,一激动喝了大半瓶子烧酒,烧死了。
临终,留下一句话:“人一辈子巴挣个啥,不就挣个名分么?”
名分!
坐在坟滩里的拾粮忽然笑出了声,他是在笑水二爷,你要是活到现在,试试!
不管咋,一代牧场主水二爷,还是很体面地走了。东沟下中农来路提上铁锨往二道岘子走时,青石岭水家大院又惹出一档子事。几个喊来帮忙的乡邻在泥办丧事用的锅灶时,竟在牛槽底下挖出了银子,白生生的银子,一大堆。这下热闹了,拾粮跪灵底下哭的那个落雪的夜晚,水家大院上演了一场挖银子大战,人们似乎忘了到水家大院是做啥来的,全都提着铁锨,见地方就挖。水二爷还真没亏待每一个提铁锨的人,凡是大家怀疑的地儿,竟都挖出了那白亮白亮雪花般的东西。马槽底下,羊圈里,堆杂物的小房子隔墙里,甚至院里的某棵树底下,等等。“亏了呀,亏大了!”有人叫喊,“藏了这么多银子,才给他定个地主,应该定恶霸!”
嘭一声,炉子上的茶壶突然爆响出一声,吓得一院的人全都噤了声。
那个落雪的夜晚,东沟来路也是莫名的兴奋。他终于等着了机会,一个亲手为水老二斩穴的机会。
对一个斩穴人来说,这机会是多么的难得呀。来路甚至愁着自己等不到这一天,水老二真是命大,太大了,他拼走了多少人,两个跟他较了一辈子劲的亲家,沟里沟外跟他作过对的人,甚至比他年轻许多的冷中医,都让他拼走了。剩下的,怕就剩了来路。来路没想到,自己的命比他还大。
站在墓地里,来路手里的锨兴奋得落不到地上。雪花飞舞,这哪是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