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这才朝下方摆手。
张虔达赶紧谢恩,然后爬起来回到殿外继续巡逻,稍顷回过神来,又不禁心思微妙起来。
一来,他是庆幸,庆幸成功将这次危机应付了过去;二来,他是失望,失望没能趁机祸水东引,借此机会引得皇帝对吐万长论惊怒起来,反而轻飘飘过去了;三来,正是这种轻飘飘,以及皇帝明显展示的畏缩,让张虔达起了一丝轻松之意……原来,这位之前看起来那么深不可测的主,也可以这般轻易糊弄,自然让他放轻松了不少。
张虔达如何思量不提,偏殿中一场小小插曲过去,便继续歌舞宴饮起来。而到了日落天黑,歌舞结束,满殿烛光燃起,按照这位圣人在江都的规矩,就该挪动位置顺着烛光大道往西面一排居所处按着顺序去找妃嫔……这一年,尤其是这位圣人又从江东、淮南重新招了许多妃嫔美人后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数十位美人,每人一舍,一天一个,挨个拜访,轮到谁,白天负责歌舞节目,晚上负责侍寝。
白天的时候,皇后经常会来,极少概率会有随行的皇子、皇孙跟着一起,晚上的时候,就是皇帝一人去美人舍中。
但这一次,曹彻没有着急起身,反而是呆坐在座中,一时出神。
皇后也没有走,只是在旁边金丝坐榻上等候。
过了好久,曹彻方才出言:“取铜镜来。”
周围宫人原本大气都不敢出,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寻得一面铜镜,摆在了曹彻身前案上,又将烛台移近。
曹彻端详了一下镜中自己,扭头朝自己妻子来笑:“我与白横秋年纪仿佛,只小了两三岁,之前在东都看他满头花白,还有些忧虑,觉得自己这般年纪也会如此,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皇后轻笑:“圣人天资卓越,远胜于人。”
曹彻点点头,看着镜子内自己的头颅,笑了笑,忽然又言:“大好头颅,谁当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