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曾经居住的修业坊。
坊吏他不认识,路上擦肩而过的净街虎他也不认识,甚至坊内布局都发生了改变——昔日庐陵张氏的宅邸,如今早已经被切割成数块,最大一块是一位侍郎的住所,很显然,当日刑部张尚书死后,虽然表面上是因公殉职,圣人也给了极大的哀荣,但不耽误庐陵张氏这种南方二流世族彻底失势,不能立足东都。
当然了,现在回头去看,说不定算是因祸得福。
除此之外,昔日以干净、严整闻名的修业坊北半部,如今也明显变得混乱和潦草起来。
张行一路行来,多有闲汉三五成群往来,地上积雪并不厚重,却也凌乱无人管,大多数人只是清扫了自家门前,不像洛水以北的坊市,多少还能联通巷路。
尚未到十字街口,张三郎便彻底丧失了继续前行的动力,而就在他准备折返的时候,忽然间,身侧当街一门被拉开一条缝隙,然后一只明显是女人的手伸出来,将一个青帝观中的平安符挂到了门环上。然后,这只手宛如怕冷一般立即缩了回去,却又没有将门重新关上,反而留着一条缝隙,保持了虚掩的姿态。
张行盯着门怔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说,他其实一开始便醒悟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但不敢相信罢了——昔日勉强算是中产人家往上的修业坊,而且是最地道的北半部,还是临街之地,居然堂而皇之出现了暗门子。
想当年,自己刚来修业的时候,还曾经听过净街虎同僚分析过,为何修业坊的私娼生意少,为何只能挨着角落设立。
张行在这道门前站立了许久,引得许多往来男女的侧目,若非是腰中挎着弯刀,挂着一条黑绶,只怕早有人指指点点,暗中笑他有淫心没淫胆了,还耽误人家生意。
就这样,张行看了许久,终于在这里结束了今日的旅途,选择折返,然后在傍晚之前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