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苦笑道:“孙儿胸无大志,只想做个废物……”
李勣两眼怒睁,李钦载立马改口:“孙儿志不在庙堂,志在山水,欲效魏晋雅士,隐于山野,一生淡泊,只问天道。”
李勣冷冷道:“这不还是个废物么?”
“爷爷此言差矣,孙儿至少能做个文雅点的废物。”
李钦载好奇地看着他,道:“孙儿刚刚看出来了,爷爷似乎也不愿孙儿做官,为何?”
李勣沉声一叹,道:“李家已经够显赫了,若欲家族百年不衰,当知‘藏拙’,风头太显,对李家,对你,都未必是好事。”
犹豫了一下,李勣又道:“今年开春后,老夫听说陛下患了风眩之疾,常常目不能视,夜不能寐,三省奏疏常由武皇后代为执笔行批……”
沉沉一叹,李勣担忧地道:“说是‘代笔’,谁知奏疏行批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武皇后的意思?妇人若当政,何异牝鸡司晨,长此以往,朝中恐有大变故。”
“李家三朝功勋,难免树大招风。在这风急浪骤的关口,更须谨慎藏拙,免生事端,所以,老夫实不愿你当官出风头,陛下若顽疾难愈,朝堂怕是不安生了。”
李勣看着他,忽然赞许地笑了:“不过你有巧思造出神臂弓和马蹄铁,是好事,大丈夫当报效家国,老夫不介意你出此风头,可以不当官,但不可不报国,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孙儿明白。”
李钦载沉默半晌,道:“爷爷,藏拙谨慎非万全之策,麻烦来了是躲不过去的。”
李勣点头,不觉露出迟暮之色,疲累地叹道:“老夫老矣……”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李钦载定定看着李勣,心中不由黯然。
这位戎马一生的名将,确实老了,家族兴衰扛在肩上,扛了一辈子,他已扛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