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谁对前线看得比伏于河堤上的祖大乐更清楚的了。
他是眼看着高应登的四路牵马步兵迅速并成方阵,随后又在军阵三面以战马、战车据为掩体,有条不紊地排出火枪大队。
在那个时候,他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击掌召唤家丁牵马,打算传告麾下千余辽东骑兵,要从这个火枪方阵的东侧发起突击,支援祖宽。
但牵马的家丁还没跑到河堤上,下一刻那边蜂拥的骑兵就冲到方阵边沿,火炮火枪先后放响。
祖大乐抬手就是一个击掌俯卧撑,又趴下了。
一个照面啊,就一个照面的事儿,那帮贼子火枪手居然打出比火炮队更密集的弹雨,直接把马队削平一层。
短短三轮铳击,祖宽的马队被打残了一半,遍地都是乱跑的伤马。
祖家军朝夕相处,眼看祖宽被打残的骑兵余部被元帅府马队撵得满战场跑,祖大乐身边的家丁在摇晃他,急切询问是否发兵相助,可是祖大乐……听不见。
在三轮铳击硝烟将散的那一瞬间,离厮杀战场尚有七八里地的祖大乐觉得自己聋了。
他听不见遥远的厮杀声,眼前画面也全部定格,脑子也完全是空的,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颗心脏,只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砰砰砰地在一切感知中炸响。
他什么都听不见。
等祖大乐回过神,人已经站在渭河南岸的土地上。
惊魂未定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有铠甲内湿渌渌的衣裳和浸满河水的沉重铁靴提醒着他,似乎渡河有点太着急了。
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明明离着战场有七八里地,那些叛军不论如何都不会伤到他分毫,他却能被吓成这个德行。
即使人都已经到了对岸,祖大乐仍然未能从劫后余生的惊慌中走出来。
别说祖大乐没见过,他甚至想都没想过,世上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