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在延安卫,眼看军户饿得卖妻鬻子求活而不得,他觉得没什么。
军户早就完蛋了,至多旱灾让完蛋的规模大了一点儿,扩大到延安卫罢了。
可从陕北到京畿、从地方到京师。
他发现陕北变成这个样子,不是旱灾的问题、不是个人贫富的问题,而是整个天下出了问题。
旱灾只是让陕北变成最薄弱的一块土地,被压力压垮。
天下肯定出了大问题,具体是啥问题,他说不清。
只知道如果天下没出大问题,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去年还是个没实缺的试百户,今年就是三品都指挥佥事了。
“将军,都问出来了,翻山鹞是个老贼。”
老兵按刀走来。
老兵名叫刘向善,其实只是岁数大点,参军不过年余。
按辈分是刘承宗的叔叔,最早在族学读过几年书,后来在刘向禹那受过机兵训练。
早前以延安卫总旗身份带三个儿子赴京勤王,收服永平四城的战斗中两个儿子先后亡于阵中。
一个在滦州城下中了降兵炮子,另一个在夜晚阻击逃兵时被鞑子兵近弓打脸。
换来两个鞑子与三个降兵首级,如今刘向善是延安营把总、儿子刘承光是延安营百总。
刘向善道:“这人最早是剪径毛贼,发迹于天启七年,那年大同的镇守太监张守成革了阳和标兵草料钱,标兵哗变,让他收了几个战兵,后来在大同太原之间流窜。”
说着,刘向善指向跪了满地的俘虏道:“这贼子是聪明人,见势不妙带队跑了,俘虏多为被夹裹的山民百姓。”
就算刘向善不说,杨彦昌也能猜得出来,这些俘虏几乎没有装备,人手不过猎弓、朴刀、短矛,四百多人连个腰刀铠甲都找不到,根本谈不上是叛军。
“都是些苦命人,那叔叔就把他们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