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睡,咋躺咋别扭。
睁眼到天明,脑子里想的全是婆姨说他们要攒钱了,攒钱将来送娃去社学读书考秀才的事。
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好不容易一年到头能剩下俩钱儿,逢年过节也终于舍得吃两口肉,又要给娃娃攒将来请先生的束脩?
何况他奶奶的,谁知道小祖宗是不是读书考秀才的料,给地主养马的小时候也开过半年蒙,有啥用嘛,还不是养马的。
他是狗一样的人,能生出秀才?
想归这么想。
想吃肉了就趁娃不记事偷偷打两下屁股,白鹰子还是依婆姨的意思攒起了钱。
这么几年过去,就在日子越来越好时,陕北闹了旱。
旱灾自己不会闹,闹起来的是旱灾下吃不饱饭的百姓,延安府各地都闹起了会社,白莲教和罗教打着忠勇会、忠义交、同仇社的幌子全都冒了出来,到处杀人。
白鹰子出门不敢走官道,麦苗在地里大片大片旱死,婆姨织的布也卖不出去,朝廷的税却不敢欠。
粮长在门外凶神恶煞,夫妻俩在门里抱头痛哭,哭完把老牛卖了,粮税总得交。
后来他听说,税其实不是不能欠,只是税分两种,一种是地方收了要交给皇帝的,好好跟衙役说,能欠。
另一种是地方摊派,衙役的薪水就在这里头,欠税他第一个不答应。
白鹰子后悔啊,早知道这样,也不至于把老牛卖了,没牛,可就佃不到地了。
次年有了经验,他没交给皇帝爷爷那份,但即使是剩下的,也得卖了家里的地把摊派交上。
第三年老天爷开眼不旱了。
但白鹰子也没地了,甭管自己的地还是佃来的地,都没了。
又到交口税的时候,家里也没啥能卖的东西,终于动了给娃娃攒的束脩钱。
他让婆姨别难受,说咱家就没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