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或者说已经完全收敛了新东西的耀眼光芒,那种类似于暴发户,新贵,当红明星和刚出厂的家具的光芒。它酷似明朝的瓷器和那些最好的音乐,它们都是没有一点燥光和燥气的,是那么地温润,柔和,宁静,悠远。沐浴这种智慧之光,你便有可能走出迷途,回到你真正的老家。我在储藏间小坐了一会儿。
我想,一个人只要生存空间许可,储藏间应该是必须的。我想,储藏间大约是我将来老了以后常坐的地方了。然后,我会被我的孙子辈在外面阳光下的大声叫唤所惊醒。他们叫道:奶奶在哪里呢?我饿坏了!
我前不久的二十岁就在那里。在还没有买那双雨靴的前个把月。那是冬天最冷的日子。我把一双胳膊袖进袖笼里,靠在洪湖县县委招待所的大门口,看大街上纷纷跌跤的人们。结着厚厚冰凌的柏油路在这里有一个优美的坡度,骑自行车的人们有百分之九十在这里落马。更好笑的是洪湖的人民似乎都很蔑视冰凌,他们一个个满不在乎地骑过来。当他们淬不及防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时候,满不在乎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从他们的脸上逃遁,紧接着,他们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这就是使二十岁的我被紧紧吸引在县委招待所门口的唯一原因,也就是惹得我不时地开心大笑的唯一原因。二十岁的人不需要太多的原因。就是这样,我认识了大毛。大毛也是知青,也是在县委招待所住着,等候招生学校来接人,我们先’天就具备了相同的血缘。
大毛也是来看人跌跤的。他比我高出一个头,站在我的身后不断大笑。他一笑,我的头顶上就刮过一阵风。在那滴水成冰的季节,我的头顶冷得就像要被刀子刮掉。于是,我就不得不回过了头,并且,朝着他,把自己的脸蛋慢慢地扬了起来。
我说:喂喂,请你把你的嘴巴拿开好不好?
大毛说:你说什么?
我摘下朋友从医院里搞出来送给我的大口罩,重复了一遍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