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还把家里所有细瘦的裤子全部清理出来,统统撕毁,扎成了洗地的拖把。我的爸爸热烈支持妻子的革命行动,把有考板倾向的裤子变成拖把,便是由他亲手实施的。
我的父母双亲,他们对毛主席无比崇拜,对无限地感恩和无比畏惧,为生活在世界上最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自豪得无以复加。他们像猫一样日夜警惕,生怕美国帝国主义者和苏联修正主义者对我们国家进行和平演变。那些细瘦的裤子,是他们长年节衣缩食买来的,据说我妈妈曾经酷爱华衣美服。但是,为了击退国外敌对势力的和平演变阴谋,他们不仅毫不怜惜地摧毁了那些昂贵的裤子,还主动防微杜渐,自己革自己的命,将旗袍、高跟皮鞋、西服和领带,也都抛掷出来,在批判大会的广场上,与成堆的古今中外文学名著一起烧毁。妈妈的披肩烫发,也主动剪成了齐耳短发,并且将她的发缝永远留在左边,以表达自己的左派立场和对右派的绝不苟同。我可怜的父母,从此只穿肥大的工装蓝衣服,裤子后面打着对称的屁股形状的圆补丁,积极要求进步,夹着尾巴做人,放屁都细声细气,见了工农兵一律点头哈腰;单位里的大小批判会,每日晚上的政治学习,风靡全国的忠字舞,他们必定按时参加,甚至不惜把我们兄妹三人长年地反锁在家里,使我们三个没有懂事的孩子在狭小的空间里争夺地盘,大打出手,勾心斗角,煮豆燃萁。他们把家里的绝大多数书籍都处理掉了,只剩下几本孤零零的车床技术什么的。我一读小说,他们就发抖。他们烧毁了我的《迎春花》,说是黄色小说。他们还收缴了我的《唐诗三百首》,说是封建残余。妈妈给我的衣服,统统宽大无比,把我打扮得像一个先天愚型患儿。我晚上出门,一定要事先向他们提出理由以及报告时间和地点。如果是与男同学交往,则必须在妈妈的陪同之下,或者让弟弟贴身跟踪。豆芽菜真是受够了!
我可怜的父母,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却煞有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