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对面。
白发老者名叫张大田,酒槽鼻,招风耳,眼睛浑浊不堪,看起来约有六七十岁了。
本应颐养天年的老年人,为谋生填饱肚子,在养生斋抄书。
惨不忍睹……
万恶的资本家啊……
方鸿的奇怪目光让张大田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你想想,你抄写的书册出了错漏,被我复查出来,扣了当天赏钱,亏不亏,恼不恼,心疼不心疼?”
“复查,翻翻就好。”
“咱们抄书人呐,一旦较真,死的只会更快。”
张大田眯着眼睛,露一口黄牙,给方鸿解释抄书摸鱼的真谛。
同时。
边上几个抄书人抬头,嘴角扯动似微笑:“咱们都是苦命人。”
“是啊,走投无路,只能拿命抄书了。”
有的欠了巨额债务。
有的家里老母,子女,生了重病。
有的干脆是不想活了,临死之前赚一笔,柳月阁潇洒一回。
“你们……”
方鸿眸光闪烁,叹了口气。
又来了!
我太难了啊!
彷如前世,青山医院,众人皆醉我独醒。
一眼望去,没有正常人……
养生斋也如此……
面色苍白的邋遢青年,多年不洗头的卷发妇人,指甲长达十几寸的中年男子,面色木然,充满绝望,好似在泥潭挣扎。
唯独我一个,对生活饱含热情,对抄书由衷喜悦。
方鸿看着他们,道:“我懂了。”
几个人挤出僵硬的笑容。
张大田松口气,真有愣头青一门心思地较真,不知要重抄多少次。
方鸿低头看书,看到开心之处,扫了眼这些人——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