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客人进来,因早获女主人通风报讯,知是前来投靠的穷亲眷,故只轻轻睨一眼,不予理会。
那是一个黄昏,梁太太打算放下女儿便进医院,心中凄苦,看着兄长,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招氏夫妇只说些客套话:“很快就会好”,“别担心”,“放开怀,好好休息”。
守丹站在一角不出声。
忽而传出婴儿啼哭声,坐在沙发上的其中一个女佣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去履行她的职务。
另外一个仍不住嗑瓜子,从头到尾没打算站起来给客人斟一杯茶。
直到今日,守丹还觉得奇怪,又不是过年,哪来的瓜子?
梁太太千恩万谢地去了。
守丹在家习惯沐浴后再上床,刚走进卫生间,舅母便追进来,“你自己有没有带毛巾来,用你自已的毛巾。”
守丹点点头,这成为她生命中最大疑点之一,是不是怕她用脏毛巾,还是嫌多洗一条毛巾麻烦?
她换上睡衣,刚想上床,舅母又跟进来,双眼看着别处,只淡淡说:“叫你自己去搓一搓内裤。”谁叫,佣人,主人?没头没脑。
守丹手足无措,家境虽然普通,母亲却从来没叫她做过家务。
在人檐下过,焉得不低头。小孩比大人学得还快,只得从床上下来,到浴室,开了水龙头,用些肥皂,洗净内裤,晾在什么地方好呢,又会不会遭人嫌呢,守丹必然想回家,想伏在母亲膝上,想同母亲说,不要离开她。
经过思量,守丹把内裤轻轻挂在一条尼龙绳上。
无意中低头一看,吃一惊,浴室地上铺着的是踩至污秽不堪的一条布,守丹认得那正是母亲千挑万拣买回来的被袋,是不久前送给婴儿的满月礼。
主人对她们母女的尊重,可见一斑。
守丹睡了。
直至二十年之后,她都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