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绝世的懒神仙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但是,为何会走到这般凄惨的境地?
这些歌,他都听娘亲唱过,那优美的旋律,通俗或者优雅的歌词,都一字一句都深深记在脑海,一遍又一遍地轻轻哼唱,在夜半无人之时。
亡国之调,亡国之词,亡国之音,是父皇坚决不允的,于是,他连这点纪念娘亲的权利都丧失了,娘亲的名字早早被抹杀在宫廷后妃名册,只有一个孤孤单单的晴字,后面的身份是“翡翠中州桃花县孤女”。
孤女,多么可笑,他这个身份不明的孤女所生之子,注定只是富贵囚徒。
这个团圆的时刻,娘亲应该会和其他的乌余明珠一起欢度,推杯问盏,击鼓传花,所有不能在世间做的事情,在九泉下不会再有人禁止看守,她们幸福了,活在世上的这些人呢,大家该怎么办?
心头的痛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他捂着胸口坐了下去,踉跄着走到高高的飞檐,攀着镇宅的神兽,深深吸了口气,有生以来第一次大声歌唱,和着那嘶哑的声音歌唱,用全部的热情歌唱,“三月桃花满树红,来个茶客石胡蜂,菊栗黄代管家常事,蟋蟀吐丝难过冬。四月蔷薇朵朵开,蚕宝宝做丝上山来,蚊子夜把营生做,苍蝇回头明朝会。五月石榴一点红,洋蝴蝶伴在花当中,知了一叫活吓煞,地皮虫吓得不能动。六月荷花……”
人生既已如此,就不必再计较,痛痛快快唱一次,痛痛快快活一次,又能如何?
听到那方的歌声,安王总算回过神来,将狐裘轻轻披在她身上,悄悄退后一步,站在她的影子里,给她宣泄的自由。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脸上乍现两行白色的冰花,不知不觉,更多的泪,更多的冰花覆了上来,一层是一种挣扎,一层是一次幻灭,他仰望着漫天雪花,笑得无比温柔。
在这绝望之时,能与自己深爱的人相依相伴,不也是上天的恩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