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翠萍越说越生气,最后浑身颤抖,用手指着周光海,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我把小愚养废了,说我头发长见识短,说我慈母多败儿。
你给儿子改名叫愚,你这是羞辱我们娘俩啊!
你现在瘫痪了,人废物了,又接着逼小愚接手公司。
你亲自逼小翔出人头地,让他从小自立,让他磋磨锻炼。
我以为自己错了,不敢反驳你,眼看着你折磨俩孩子……
可我就不明白了,我的俩活蹦乱跳的儿子啊,就这么着说没就没啦?
就算是我养了俩废物,总能活着叫我一声娘吧?
“哇……”
一口鲜血,从任翠萍的口中涌出。
她急火攻心,万念俱灰,又满腹仇恨。
一个平凡的家庭妇女,无处发泄,无处说去,她自己先崩溃了。
你有本事当家,你有本事别翻车啊。
周光海当初有多强势,现在就有多打脸。
不得不承认,他满盘皆输了。
自己苦心经营一辈子,以为给妻儿挣来了一座金山银山,如今看来竟是索命的枷锁。
要是自己没有中风瘫痪,哪怕身体不能动了,还能说话,也可以坐镇指挥,不至于把光宇这个烂摊子交到儿子手中。
没想到自己最看重的公司,成了累赘。
没想到自己最想依仗的小儿子,十多岁就命归黄泉。
没想到自己最看不上的大儿子,竟然可以托付身家性命。
“愿身不复生帝王家。”
刘子鸾被杀时说的遗言,年仅九岁,仍振聋发聩。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苏东坡的《洗儿诗》,说出了多少为人父母的心声啊。
“翠萍啊,对不起……”
周光海含糊不清地说出来,这一句是妻子迟来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