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春依旧寒冷,但“坊间人”的这间小屋子里却仿佛蒸腾着一股热气,这热度慢慢从心头涌出,流入四肢百骸。
老翁知道进了这屋子里会有一番试探,但聂忱和那位姑娘却没有与他多做周旋,径直讲述了这桩案子,于是顺理成章地他也说出了自己的那部分。
严参死后,他能做的事不多,他没有严参的本事,不可能将整个案子查清楚,但他可以坚持不懈地找一个人,那也是严参留给他唯一清晰的线索。
于是他背着货箱跋山涉水,一边卖货一边北上,在各处村庄中周旋,也给卫所送过杂货,还曾遇到过鞑靼人,丢了货箱,侥幸逃过一劫,但他没想过要放弃。
做揭榜人的时候,他就想过,似他们这样渺小的存在,到底能做些什么?连身手好的公门中人都做不到的事,抓不到的凶徒,他们前去追查岂非自不量力?但见到那些凶徒的作为,看到那些可怜的苦主,胸口就会有热血沸腾,他们总归比寻常的民众要厉害些,有些人在看着弱小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很“强大”,虽然他们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厉害。
就连严参都陷进去的案子,岂是他能插手的?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处,可他就是不能停下来,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哪怕这些都是徒劳的,但能换来他自己的心安。
他生怕惊动那些人,开始不与任何揭榜人走动,也不再揭榜查案,就似一个跑单帮的货郎,每天做着能糊口的小买卖,就这样日复一日,终于让他再次找到了那人,然后他就一直紧咬着不放,想要弄清楚那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老翁道:“那是前年冬天,北疆特别的冷,冻死了不少人,朝廷虽派人抚恤,但灾民委实太多了,灾民为了求条活路南下,永平府往北都乱成一团,我留了下来,以我多年行走坊间的经验,越是乱的时候越容易探听到那些人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