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辞,不但不负责任地将烂摊子扔下给郡大尹张湛一个人承担,也浇灭了宗族的希望。
为首的鸡鸣瞪着第五伦,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然后也泄气了,只与其他人商量起怎么办。
“又得把留着明年吃的米缴出去许多,唉,种田人吃不到自己种出来的粮!”
“然也,看来冬日一过,又得靠掘野菜混着糠过活。”
“我就不缴又如何?”一个佃农义愤填膺。
对豪强、中家而言,这次财产税不过是雁过拔毛,疼一下而已。但对佃农下户来说,却足以致命,他们还要缴泰半田租给地主,几乎没有任何积蓄,出三石粮都难。
“不缴,你就会被官府派人来抓起来,去做刑徒,做官奴!何必呢。“第五平旦插话,他庆幸自己身在第五里,有义仓义钱兜底,听说其他里的义仓还没投入使用。
“第五里的,汝等站着说话不腰疼!”
“也罢,大不了逃荒去,债也赖了,这增赋也不用交了……”
鸡鸣怒了:“往哪逃?关中又不比其他地方,有山林湖沼,到处都是秃山土塬,连食都刨不到,唯一能去的上林苑还有人看着。北面的缘边正在闹饥荒,那边的人还往南跑呢!冬日一到,乱逃就是死路一条!”
是啊,没处可逃的。
第五伦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议论,仿佛又一次听到了那首《乌子行》。
一丸即发中乌身,乌死魂魄飞扬上天。
白鹿乃在上林西苑中,射工尚复得白鹿脯。
黄鹄摩天极高飞,后宫尚复得烹煮之。
鲤鱼乃在洛水深渊中,钓钩尚得鲤鱼口。
世界充满凶险和悲剧,乱相横生。什么大家、中家、小家、下户,看似泾渭分明。其实啊,不过是黄鹊、白鹿、鲤鱼、乌鸦的区别——皇帝贵人眼中的鱼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