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章会获此严谴,实在是误了大局。
这一下,平白比较留心时局的官员,无不大起恐慌,纷纷打听进一步的消息。消息最灵通的是军机上的人,所以这一夜沈桂芬家,突然来了许多访客。
主人在恭王府,到二更天还不曾回家。有些等不到的,索性丢开烦恼,上东四牌楼,地安门,或者前门外大栅栏看灯去了。这天正月十三上灯,民间还不知道匪氛已经迫近,依然熙熙攘攘,“看灯兼看看灯人”,二更天还热闹得很。
但另有些人,看沈桂芬在恭王府议事,到此刻还不回家,可见得局势严重,越不肯走,好在这几天金吾不禁,再晚也能通行,不怕回不了家。
二更打后打五要——这跟宋朝四更打后打六更一样,另有道理在内。灯节的五更实在是三更,暗示夜分已深,张灯的该熄灯,看灯的该回家,所以这个三更打五更的梆锣,名为“催灯梆”。
※※※
灯市以东四牌楼为最盛,连“催灯梆”都能打出花样来。京师内外城治安,由步军统领及巡城御史负责,五城八旗,各有辖地,东城北面属于镶黄旗,旗下又分满洲、蒙古、洪军三营,以东四北大街和东直门大街交会的北新桥为界限,西满北蒙东洪军,各有自己的更夫。更夫都是花钱雇来的乞儿,到了该打“催灯梆”的那一刻,三营更夫数十名,不期而集在北新桥,时候一到,呼啸声起,顿时梆锣齐鸣,能够象曲牌一样,打出极动听的“点子”,沿着东四北大街南下,这面一套打完了,那面一套接着打,斗妍斗胜,成为看灯以外的一项余兴。
就在“切儿卡察、嘡、嘡”的梆锣点子中,沈桂芬回家了。访客中的翁同和跟他很熟,迎上来直道来意,沈桂芬是个极沉的人,不慌不忙地寒暄着,心里在想,纸包不住火,消息是瞒不住的,正好利用在座这班声气甚广的人来安定人心。
于是他用低沉而诚恳的声音,透露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