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正绕行喀拉河屯行宫各处,指指点点在追忆去年中秋仓皇到此的光景时,慈禧太后却在大行皇帝当时所用过的御座上,批阅章奏。因景生情,瞻前顾后,她仿佛有一种化为男儿身,做了皇帝的感觉。这份感觉,不但美妙,而且新奇,坐在御座上,扶着靠手,顾盼自豪,竟舍不得离开了。
就在这时候,御膳房首领太监来请示晚膳的菜单,她忽生怪想,这样吩咐:“照去年大行皇帝在这儿用膳的单子开。”
御膳房首领大出意外,嗫嚅着说:“那可记不得了。”
慈禧太后冷冷地答了两个字:“查档!”
御膳菜单,逐日记档,但在道路之中,谁也不会把老档放在手边,看她的颜色不妙,御膳房首领,不敢多说,硬着头皮答应,退了下来,自去设法。
仓卒之间,膳档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去查的,好得旧人还在,大家苦苦思索,幸喜那天时值中秋,地在行宫,印象较深,把残余的记忆七拼八凑,居然凑完全了,除了大丧不用黄、红等色,只用青花瓷器以外,慈禧太后所用的这一桌晚膳,与大行皇帝当日所传的几乎完全一样,但感慨弥深,浅尝辄止的情形,也是一样,尤其是慈安太后,触景生情,简直食不下咽了。
除了感慨,也还有惊疑,一路扈从的禁军,大部分还掌握在肃顺、载垣和端华的手中,时机逼到了紧要关头,一言半语的疏忽,可以激出不测之祸,所以两宫太后相约绝口不谈到京以后的一切。慈禧太后则更担心着名为恭护梓宫,其实负有监视肃顺的任务的醇王,她深知她这个妹夫,才具平庸而又年轻气盛,与肃顺朝夕相处,倘或发生争执,泄露真意,后果不堪设想。这样提心吊胆,一直进了居庸关,听说胜保新练的京兵来迎驾,才算放了一半心。
过了密云,京师在望,九月二十八日的未正时分,到了顺义县西北的南石槽行宫,这里离京城只有一天的路程了。三品以上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