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新沏的茶还未喝完,霞初催着他说:“你不是要替三爷押行李上船吗?可以动身了!”
“船不是要十二点才开吗?这会才八点多钟,早得很。”蔼如说道:“再坐一会儿。”
潘司事懂霞初的意思,这三个多钟头,无异千金春宵;自己一走,便好让蔼如与洪钧单独在一起盘桓。因而仍旧站起身来答说:“早点弄妥当了,大家心安。”接着又向洪钧说道:“我就在船上等;不回来接你了。”
“好,好!”洪钧拱拱手说:“费心,费心!有话我们在船上再谈。”
于是霞村送潘司事下楼;蔼如便招呼洪钧到她卧室中去坐。一灯双影,密不可分,洪钧温存多时,终于忍不住提到她刚才的神情,“吃饭的时候,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他问,“是不是有什么想说不便说的话?”
“没有啊!”蔼如想了一会儿笑道,“喔,你误会了。我是在替人家盘算。”
“是替小潘?”
“是的。你一走,这件书就是我义不容辞要管的了。他一个月才拿几两银子的薪水,哪里好经常到这里来充阔佬?如说来了不要他开销,小王妈会摆脸色给他看,他自己也不肯这么做。所以我想还是照从前的样子好,我们有信往来,都请他转;他来了我们不当他客人看待,什么开销都不要,岂不甚好?”
“你的心肠真热,真会替人打算。”洪钧笑道:“既然如此,以后我倒要多给你写信;好让他师出有名多来几趟。”
“对了!”蔼如也得意地笑道:“这正就是我逼你多写信的法子。”
“我一定多写,不过你的笔头也不能懒。”
“我不比你。扛笔如鼎,写封信比做什么都吃力。”
“也不一定要写信,填首词、作首诗给我,让我知道你的心境,就是我客中最大的安慰。”
蔼如点点头问说:“这一趟要去多少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