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品再好,老爷也不会答应。诗礼传家,已经五世,老爷把门风看得极重的,怎么肯让这种人进门?”
“这要看太太怎么劝了——”月华说道,“会吹箫不足为奇,会作诗,看起来是好人家出身,沦落风尘,一定也是迫不得已。”
“这倒也是说得过去的道理。果然是好人家出身,人品又好,‘出淤泥而不染’,老爷或许会答应。”
“顶要紧的是大少爷自己要争气,但愿明年中个鼎甲,老爷一高兴,什么话都好说了。”
“你在说梦话。”龚太太说,“除非二小姐能替他去写大卷子,不然连点翰林都难。”
连着有四五天,龚太太始终对这件事不能释怀,少不得又要跟月华商量。“我想叫大少爷到上海来过年,当面问一问他,”她说,“大少爷有一样好处,在我面前从不敢说假话。”
“太太何必这样子心急?如果叫大少爷来过年,马上就会起风波。”
“怎么呢?”
“太太倒想,”月华说道,“老爷特为叫大少爷回杭州,因为过年供祖宗神像,不能没有人磕头;如今把他叫了来,老爷一定会追问缘故,叫大少爷怎么说?说假话,将来事情更难办;说实话,不就是一场风波?”
想想也是,龚太太不由得叹了口气。
“而况这时候就叫了大少爷来问,也问不出一个究竟。太太关心的是燕红的人品,现在大少爷正心热的时候,问她一定说好;倒不如冷一冷再看。”月华又说,“大少爷明年二月里进京,我猜想他一定会先到苏州去看一看;第二次看到燕红,如果什么都没有变,才是真的好。如果变过了,大少爷的心自然也就凉了,根本不必太太再替他操心。”
这番话说得很透彻,龚太太只好死心塌地,静等明年二月,再作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