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太太暗暗心惊,但世家大族,处事另有法度;当时声色不动,将信重新封好,箱子亦依旧上锁,吩咐刘成照他们原定的办法,送阿兴到苏州办完事,直接回杭州。
到了晚上,等龚暗斋到签押房去看公事以后,龚太太第三次传阿兴到上房问话。
“这燕红是谁?”
“是——”阿兴心一横,不再想法子为龚定庵掩饰了,因而清清楚楚地答说,“是山塘的姑娘。”
龚太太在苏州住过,知道这所谓“山塘的姑娘”便是勾栏中人,当下又问:“你见过没有?”
“见过。”
“是怎么样的人。”
“山西人。”
“我不是问她的籍贯,是问她的人品。”
这一下是阿兴发问了:“太太是问她的相貌,还是本事?”
“都要问。”
“相貌是好的。本事会作诗。”
龚太太不觉失声:“原来是诗妓。”
“还会吹箫。”阿兴又说,“大少爷就是听见她的箫声,才同顾二少爷寻了去的。”
“喔,大少爷一共跟她见过几次面?”
“两次。”
“只有两次,就要娶她回来了?”
这话阿兴就无从回答了,龚太太是从信中看出龚定庵与燕红有嫁娶之约,阿兴却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另外二百两银子是送燕红的?”龚太太问,“大少爷是怎么交代你的?”
“交代我顺便打听打听,有个姓杨的秀才,有没有到燕红那里去噜嗦?”
“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晓得。”
“你不晓得怎么去打听?”
“不晓得莫非就不能打听?”
居然是抢白的语气,龚太太贴身的丫头月华便即呵斥:“阿兴你昏头了!哪好这样子对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