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石”扔到了地上,和他们一样,只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而非美玉。
张负罪抱着切割开的石头失魂落魄地走出于阗城,他依然能看到,不断有身体四肢健全,和他相似出身的汉儿浩浩荡荡地穿过沙漠,涌来于阗,眼中尽是改变生活和命运的希望。
而张负罪现在成了他初来乍到时,所见那些眼睛失去了神彩的老淘玉工,冻得发紫的脚,伤痕累累的手,得到的不过是另一块石头。闭上眼,只好笑当初是中了什么邪,不远千里跑来于阗受苦。
他也走了前辈们的老路,在迟迟不能发财的极度苦闷中,沉迷赌博和酗酒,出入女闾嘶吼着发泄恨意,把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帛统统送给了别人。
只是张负罪怀里,还一直带着那半块“玉石”。
这一天,他躺在窝棚里,酒囊里的劣质酸酒已经不剩半滴,一个髡发的沙门提着食物,来布济给这群没了精神气,对采玉满怀失望,连家也没法回的淘玉者。
老沙门在每个窝棚外放下食物后,又双手合十,念些胡语——据说那是名为“浮屠”的信仰,劝说人戒恶向善,好在来世投个好胎的,这就是汉人矿工们对佛教的粗浅理解。
可在那个慈眉善目的老沙门,将一块胡饼放在张负罪臭烘烘的窝棚外,对他微笑时,不知是哪儿惹怒了这个昔日的河南恶少年。或是施舍让他感到不快,或是老沙门脸上那好似看透一切的表情让张负罪想起了什么?
他忽然举着那半块石头,将老沙门撂倒在地,大骂着:“我这生就要大富大贵,等不了来世,不然来这于阗作甚?”
老沙门没有任何话,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几声就被砸得咽气了,但张负罪已经红了眼,又举着它一次次砸下去,直到鲜血淋漓,红白满地。
做完这暴行后,张负罪似是泄完了愤,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下匆匆离开,一头扎进了仍有许多矿工成排踏玉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