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见,自己穿了件泛黄的麻布单襦,袖口上沾着一点墨迹,手腕发白,掌心没有老茧,这意味着他是不事生产的。在兔毫毛笔的挥动下,淡黄色的胡杨木简牍上,一个个古朴的汉隶正在成形……
只片刻后,事情基本听明白了,苏、陈二人是奉敦煌中部都尉之命,去西边的玉门关办公差,迎接朝廷使者傅介子归来,鸡鸣便起,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眼下他们正在争论,是喝口酒水就走,还是吃完饭再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来了……”
任弘的手停顿下来,捏着笔杆空举半响,竟是长出一口气:
“班超老哥,对不住!”
于是,当二人开始谈到傅介子在龟兹的英雄事迹时,任弘竟猛地抬起手,将毛笔重重拍在案几上!
“啪嗒!”
如同一记惊雷!
苏、陈二人愕然回首,正好看到一个年轻小吏赫然起身,投笔怒喝曰:
“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张骞、傅介子立功异域,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
“方才听二位说起,傅介子在龟兹斩杀匈奴使节之事,一时壮其胆气,故出此言,打搅上吏了。”
任弘假惺惺地起身朝二人拱手致歉,他方才,已是将班超一百年后的名言,抢了。
酒水沾满浓髯的军吏苏延年性子直爽,不以为忤,还拊掌哈哈大笑道:
“无妨无妨,小后生,你方才一席话,亦有壮士志哉!当浮一大白!不如过来一同饮酒。”
陈彭祖则斜着眼打量任弘,却见这后生年方十八九岁,身高八尺,头上戴着皂色的帻,无须,面色不黑。
如此年轻,竟口出狂言,再加上陈彭祖也是“事笔砚间”的文吏,顿时老大不快,便讥笑任弘道:
“立功异域?小小孺子,嘴上无毛,却大言不惭,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