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后,能分到他手上的也只有这个了:一柄才三十公分出头的日式短刀,那年头热血的人们偶尔会用它切下自己的手指,划开自己的喉咙——以为这能治疗祖国的沉疴,洗净民族的绝症。
零才二十六岁,于是他也有一柄,也因为零才二十六岁,所以宝贵的手枪没有分给他——地上已经死去的人们并不曾对这个除了一脑门子沸腾外没有更多的年轻人寄予希望。
零开始奔跑,当他拔步时他的同志爆炸了,烟尘和血肉横飞中零觉得爆炸的不是炸药而是他同志的血液和心肺,那具肉体炸开了同样是肉体组成的青年队的人墙。
“看到我死你就有勇气了。”——是的,零对死者说,我有了勇气,在被枪杀、绞死、烧死、淹死中得来的勇气。
零开始吼叫,这个吼声在行动伊始便响起,在枪声攒射中平息,但是现在又被他吼了出来。
“杀劫谋!杀了劫谋!”
他在一条硝烟弥漫的街道上奔跑,街道上铺满已死、濒死或者是受伤的人们,但零唯一关注的是汽车里那个还没被人伤及分毫的身影。
一袭黑色的风衣像蝙蝠的翅膀一样展开,一个没被爆炸波及的青年人扭住了他的胳膊,零在自己骨节的轻响中把刀捅进对方的身体,他不知道自己的手会不会被扭断。
一刀、两刀、三刀……拔出,捅进。
然后零看着风衣里那张苍白而狂热的脸,真年轻,像他一样年轻。
零又一次把刀捅进对方的身体,他知道对方的生命在流逝,而他自己也在苍老。零又一次拔出刀,走向那辆车。
车里晃动的人叫做劫谋。
零听见自己在叫喊,像听见另一个人在叫喊。
“杀劫谋,杀了劫谋!”
他必须去杀死那个素未谋面的人,他忽然觉得悲伤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