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读《礼记》,见‘家齐而后国治’之言,不谷便颇不以为然,天下之大,能齐其家者何止万千?然此万千人中,有几人可治一州一县?遑论治国?不懂钱粮刑名、不知戎政军需,安敢妄言平天下?这跟‘齐家’有什么关系?”
戚继光听得心惊肉跳,暗道,张相公日后,不会灭末将的口吧。
赵昊也心说,老愤青了。
“你们可能觉得本相交浅言深了。”张居正仿佛看懂两人的心思,飒然一笑道:“非也,此番话不谷与朝夕相处几十载的师友也从未言过。”
“但不谷相信自己的判断,二位与不谷乃同志也。说着他目光炯炯的看着两人道:“不谷公务繁忙,下次与两位见面,还不知何月何日。索性直接把话说明,省得你们胡乱猜测。”
戚继光听到这话,简直心都要化了,若非还有个少年在场,他非得跪下表态,末将愿为江陵公门下走狗不可。
赵昊也生出一种,张相公要成立党小组的激动感,但他依然不动声色,以免被张偶像看轻。
“不谷确实心急了点,但不谷不能不急啊!”张居正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神态严峻道:
“大明朝的国事,已是如蜩如螗,如沸如羹了。再这样空谈道德,束手高坐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彻底无可救药了!
‘如蜩如螗,如沸如羹’,是周文王批评殷商的。下一句是‘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意思是国家方方面面都已经完蛋了,可君王和官员却依然我行我素,没有丝毫危机感。
张居正用这八个字来况比大明,可见已经心急到了何等程度?
戚继光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钦佩和决然之色,将他要表达的意思,层层传递给张相公。
赵昊则暗叹一声,王锡爵、老爷子还有张居正,这些当世顶尖的人才,对大明朝的判断都出奇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