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静寂一刻,一个十六七岁的女抄家者说:“后来呢?”她这一问,不自觉地成了老兵的崇拜者,另外两个女孩也附合上来,问道:“他们锯没锯你的腿?”
外公说:“谁敢呐?敢靠近我的都没有。两个子弹在这里头开了花。”外公拍拍枪伤。“我用一把刀自己挖,把大大小小的弹片挖出来了。”
女孩们说:“原来是位老英雄呐,用刀在自己肉里剜连麻药都不打。”她们上来挨个跟外公握手,说哎呀多幸福,第一回跟一个活的英雄握手。她们一边握手,人就小小地蹦跳着,红了鼻头和眼圈。
撬锁的人灰溜溜的,上来和外公握手时,笑也灰溜溜的。
外公却说:“你们撬锁手艺太差劲,榔头、起子有屁用,我当年撬的锁多了,一根棍子,这样一杠。”他把榔头柄插进去,手突然一阵痉挛:“看看,看这手艺。”
锁果然掉下来。煤棚的门开了。外公指指里面,问那头头:“看看吧?”
头头双手摇着:“不看了不看了。”
外公说:“看看好,看看放心。”
大家都说:“不看了不看了。”
外公说:“哪能不看?起个大早,来都来了,好歹看看吧。门都撬开了,还客气什么?那时候我撬了门,进去有粮装粮,有牲口牵牲口,财主要不是恶霸,也就不惊动他了。你们真不看?”大家说:“不看了。”这回他们答得整齐、有力。
人们撤离时,穗子注意到一个偷窃者。他伙同这群人进来时看见床下有两条肥皂,就抓了揣进裤袋。偷窃者最后一个出门,出门前以同样的魔术手法把肥皂扔下了。
许多年后,穗子想到外公的破绽一定是那天败露的。假如外公不把勋章别在衣襟上,或压根不亮出勋章来,他便是个无懈可击的老英雄。主要怪外公无知,否则他会明白一些勋章经不起细究,尤其两枚德国纳粹的纪念章,是外公在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