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那就是当看见出生的小牛,或是麦苗遭遇一场不期的冰雹后仍然完好,或是因为卖红辣椒比预期的多嫌了几分钱。他的父母也像那样,挑着两担红辣椒到公路边叫卖,顶着夏日的烈日,满怀希望地望着尘土飞扬的公路尽头,会有卡车出现。卖不掉的红辣椒,他们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吃,情愿啃无味的玉米饼、喝高梁稀粥,然后每天依然挑着烂了或干了的辣椒,到路边碰运气。公路边红辣椒堆起的小丘,连绵不绝。每一个摊子后面都是同样抱着希望、苍老的脸孔。董丹忘不掉的是,当他的父母被他们的儿子责骂,说他们“愚蠢”、“落后”、“抠门”时,老两口总是朝董丹惭愧讪笑,答应没卖完的辣椒留给自己吃,可是那时的红辣椒已经开始腐烂,气味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你他妈的了解农民吗?”董丹说道。他的双眼已经微微泛红。
高兴看见董丹眼里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一颗大喉结激动得上上下下,她有点被吓住了。那一张挺精神的脸从不曾有过这样的痛苦表情。
“不是看着你是个女的,我早抽你了。”他说。
董丹走出会议厅时,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那一触即落的眼泪流出来。他真后悔认识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