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岗工人,远在穷乡僻壤的父母正等着他寄钱回家。冒险吃来的钱,他可不想浪费在出租车上。董丹倒是颇能认同他的精打细算。
午后一点,空调充足的酒店大门外,暑热仿佛是固体的、可视的。阳光太烈,似乎使得对面的办公大楼、饭店大楼、住家大楼的轮廓都虚化了。每回董丹进城来都会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又一栋新的高楼拔地而起。小梅喜欢看摩天大楼,一看可以看上几个小时。但这样的水泥丛林让董丹望而生畏,它的崭新和锋利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
矬子又招下了另一辆出租车,还是太贵。两个年轻的门房站得笔直,好像气温把他们凝住了。这么热的天,小个子不想走到大街上打的,只好继续等待载客的车过来。可来这样豪华昂贵大酒店的客人,多半不会乘廉价出租车。
董丹现在离那矬子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很想对对方说,喂,你还有一场应酬要赶去?董丹现在学会用“应酬”这个词代替吃宴会或其他的活动。然后就是掏出他新的名片,自动朝对方亮一亮他的新发明,以宣示版权。他确定矬子立刻就会明白了。虽然他又矮又丑,但看起来并不笨。或许董丹可以放下他的戒心,公开交换心得,交流各自在各大宴会上闷头暴吃的经验,这样倒可以互补不足。为什么不呢?说不定他们还能就此交上朋友,成为同行。董丹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开场,从此建立他们不寻常的同志关系。
这时一个背着各式摄影设备的人推门走出来,拍了拍小个子男人的肩膀。
“我满世界找你。”摄影师嗓门挺大地说。“我想问你,我拍得那张相片你满意不满意?”
“北京周刊上用的那张?”
“啊。”
“我觉着……”
“他们打电话来跟我要照片,说马上要上你那篇稿子。那时候已经都晚上九点多了。”
“我知道。”
“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