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蒂引起他的注意,当年他就是靠在车站前捡烟头为生的。
慢慢弯下腰去,正要去捡那烟蒂,忽然一只小手伸过來,飞快的捡起烟蒂,亮晶晶的眼睛对视着他,毫无惧色,吸溜一下鼻涕道:“我先看见的。”
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棉袄脏旧,头发蓬乱,李耀廷仿佛看见了自己,他伸手进怀里,掏出一盒昂贵的茄力克香烟:“小子,拿着。”
小叫花歪着脑袋看着这位豪客,十几块钱一包的烟乱送人,却要捡地上的烟头,这人撒癔症了吧。
李耀廷踏着雪走了一段距离,在前门外找了家饭铺,吃了一碗卤煮火烧,喝了两盅二锅头,浑身舒畅,这才打了一辆洋车,直奔他的老家,宣武门外柳树胡同大杂院。
大杂院早已空无一人,自家的屋已经塌了,院子里空荡荡的,一阵风吹來,屋檐上的雪粒子乱飞,恍惚间春光明媚,娘穿着一件红花袄拿着拨浪鼓,一脸慈祥坐在门口喊着自己:“小顺子,小顺子。”
身穿貂裘的李耀廷立在院子当中,泪眼婆娑:“娘,小顺子回來看你了。”他打开皮箱,拿出一叠钞票,用火柴点了,灰烬袅袅直上云空。
祭奠完了母亲,李耀廷一路步行,直奔宣武门内头发胡同,那里住着他的发小,薛宝庆一家人。
抗战八年,北平饱受磨难,头发胡同依然是老样子,只不过更加破败了,墙头上几茎坚强的枯草从积雪中钻出來,在风中瑟瑟发抖,屋檐下结了一排冰溜溜,行人踩着积雪沙沙作响,衣服上都有补丁,脸上尽是菜色,他们袖着手,狐疑的打量着这位衣着光鲜的外地客人,沒敢搭茬。
李耀廷來到紫光车厂,牌匾历经风吹雨打早已破旧不堪,两扇门也看不出颜色,去年的对联还残留在门上,翘起的纸角在风中瑟瑟发抖。
轻轻敲门,沒人应声,李耀廷便走了进去,忽然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跳出來,小脸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