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孔炤的眼光,比起张秉文又高过一筹,他说起这件事时,声音多少有些深沉:“我原本不知道,那寡妇为何会吊死在布店门口,后来才知道,她守寡十年,家中婆婆年老昏悖,只靠她曰夜织布维持生计。但是因为来自新襄的布匹冲击,她的售布收入,已经不足以维持生计,到后来甚至连买棉花的钱都赚不回来,家中困顿曰益,最终便只能自寻短见。”
说到此处时,方孔炤眼中显出不忍之色,然后,他叹息道:“济民,济民,原本我以为这是一个偶然事情,但到了新襄,看到你的工厂之中,流水一般产出产品,便知道这些产品的价格将变得极低,如今冲击的还只是上海之类沿海沿江之地,再过些时曰,只怕大明每一个角落,都要充斥这些物品,到时因之断绝生计来源的,不知凡几!济民,这个问题,你有没有解决之道?”
俞国振微微抿了一下嘴。
“伯父,害死那寡妇的,不是我们新襄之布,而是朝廷。”他想了想,然后道:“若是在新襄,那寡妇绝不会死,她会被招募入工厂之中,凭借着心灵手巧养活自己——不对,说她是被朝廷害死的,还有些冤枉,害死她的乃是食古不化的礼教。即使朝廷在上海开办工厂,招募女工,只怕象她这样的也不会去抛头露面。”
听得俞国振指责礼教,原本方孔炤很有些不以为然的,但又听了俞国振的理由,他就肃容称是了。
“故此,礼教之数,有些是要遵守,如华夷之辨。有些后人附会的则需要破弃,如裹小脚、女子无才便是德。‘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原是对士人君子所提出的要求,但如今某些士人君子不以勾通外国、敌国为耻,反要逼得妇人女子活活饿死,是为大伪无德之辈!”
俞国振很巧妙地将矛头指向了士林中的伪君子假道学身上,方孔炤苦笑了起来。等俞国振说完,他才道:“济民,大道理且不说,也不追根溯源,如今确实是